沈长乐的丫鬟朱影和赤勺正端着水盆从院中水井处回来,两人步履轻快,裙摆下缘和鞋底不可避免地沾上了湿润的泥土,在廊下干净的地板上留下几个浅浅的的脚印。
她们似乎毫不在意,说笑着进了屋,门也未关严,隐约还能听到里面沈长乐几声低低的咳嗽和丫鬟们关切的询问。
萧彻的眉头立刻又拧成了疙瘩,嫌恶地撇了撇形状优美的薄唇,对着空气冷嗤一声,声音不高,却足以让身边的采扶听清:“哼,枉在程家养了那么些年,规矩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!
纵得底下人如此惫懒邋遢,裙污鞋秽,成何体统!程子络那煞神的脸,怕都要被她丢尽了!”
他收回目光,仿佛多看一秒都会污了眼睛,转而更加挑剔地盯着采英擦拭多宝阁的动作,不满道:“角落,继续擦。”
……
而隔壁房间,传来的却是病中略显虚弱的交谈声和丫鬟们带着活力的脚步声。
两种截然不同的气息,在这劫后的客栈里,无声地碰撞着。
……
客栈里,萧彻对“洁净”的极致追求仍在继续。
这苦了底下人,却意外便宜了沈长乐。
客栈厨师在萧彻近乎苛刻的要求下,竟真在这简陋客栈里折腾出了堪比京中大酒楼水准的精致菜肴。
用料考究,火候精准,摆盘雅致,连一碗清粥都熬得米粒开花,香气扑鼻。
沈长乐乐得享用,病中的孔嬷嬷,紫娟、青娟也因这精细饮食恢复得快了些。
赵嬷嬷虽仍对东厢的“穷讲究”嗤之以鼻,但面对送到面前那碗浓香扑鼻、炖得软烂的滋补药膳时,也默默咽下了吐槽。
……
午膳方毕,萧彻便觉胸中一股郁气难平,亟待寻个出口。
他耐着性子,踏过被小厮反复擦拭、光可鉴人的木廊道,来到隔壁房门口。
依旧不肯踏入那被“玷污”之地,萧彻只隔着半开的门扉,负手而立,声音清冷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催促: